外婆的百宝箱
2017-03-23
作者：
来源：
李晓燕 文/图
外婆有一个百宝箱。
在她身板硬朗，走路如风的年纪，她把它放在柜子的最隐蔽处，闲时端了出来，一个人在她的老屋里摩挲里面的宝。后来，外婆脚步渐蹒跚，她把那漆皮斑驳的箱子放在床头的小柜子里，伸手可取。再后来，外婆的记忆模糊，下肢也瘫痪了，她只能长期或坐或躺地待在床上，那个小箱子便被她放在枕头边上，仿佛它是她不离不弃的伙伴。外婆去世前，那段弥留时间，她常常抱着那个小箱子，仿佛抱紧岁月深处一个情意深重的老友。
外婆生前，出于对她的尊重，我们从来没有过问过她的箱子，更没有打开看的想法。外婆走了，护送她平安抵达另一个“家”后，我们一家人，坐在一起，想看看外婆的百宝箱。其实，我们早知道里面没有一件真正的宝贝。外婆早年丧夫，一人拉扯三个孩子，哪会有什么宝？看箱子，我们只想读一读外婆的心语。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盛放桂花油的空瓶。虽然只是普通的玻璃瓶，可外婆却把它擦拭得晶莹剔透，足见外婆对它的器重。年长的大姨告诉我们，这是当年外公去城里，偶然看见这稀罕物，买来送给外婆的。一小瓶桂花油，外婆用了整整一年。
百宝箱里最陈旧的物件是那个烟袋。那个木头柄都被磨亮了，烟袋锅也熏黑了，但是，经过岁月的冲洗，在它身上再也闻不到一丝烟味。大舅告诉我们，这是外公生前从不离手的爱物。在百宝箱的底部，还有一些小零碎，头绳、盘扣儿、木梳、顶针等，据大姨说，这些不是外公买给外婆的，便是外公生前用过的。
这一整箱东西竟然都和外公有关。
我们曾经议论过，外婆心太硬。据说，自打外公去世，外婆就从未提起过外公，一年一节，也从未上坟祭奠过外公一次。外婆大声说笑着，似乎把外公彻底从记忆里擦除了。至此，我们才明白，原来外婆也有一颗柔软的心，他对外公有绵绵不断的情。只不过为了生活，为了儿女，在众人面前，她只能坚强，甚至心硬。唯有把自己独自安放在一个角落里时，她才拿出那些旧物，思念起旧人，让柔情恣意流淌。
那些旧物啊，那是外婆的旧时光里开出的花啊，每一次抚摸，都会温暖外婆孤寂的心，每一次念起，都为她赶走世间薄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