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雅舍
2016-09-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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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 坊 师 傅
□李文山
酒坊师傅很显老,其实才三十出头,矮墩结实,硕大的天鏊焙着发酵的红高粱,糟气弥漫低垂,木楸、竹筒、篾筐、撮箕在他手中轮流使唤。在他身边默默辅助的还有一个女人,是他的妻子,蹲在灶下打火,浓烟在四合环绕。女人便不停地咳嗽,脸色苍白得令人忧虑,身子瘦成一把槁木,让我疑心逆着时光隧道看到了远古时代原始劳作的场景。
已近中午,酒坊师傅见我看得专注,便留我吃饭。他饭量很大,时而还咂两口自酿的二锅头,而女人吃的则少得可怜。他告诉我,他父亲也酿得一手好酒,年老了盘不转了,手艺便传给了他。他说,腰缠万贯不如一技在身,靠手艺吃饭不求人。提起他的手艺,他显得有些骄傲,说话也流畅了许多。我说现在国门大开,人头马、路易十三之类的洋酒充斥于市,喝高粱烧的人越来越少,你的手艺再精湛恐怕也难免有淘汰的那一天。他呆了呆,说也是呢,不过还是有人偏爱这种土制酒的,用红高粱酿成的酒酒醇味美,回味悠长,特别是我经手酿的酒肯定是柔和透明入口绵,酒未沾唇人先醉。我问他这么辛苦,一个月可赚多少钱?他说,就本地产的红高粱量体裁衣,起早摸黑一天下来也有七八十元的纯收入,夏季无活可干的时候,就去给城里开电器超市的舅舅守生意。舅舅很有钱,生意做得也很大。我说,你有没有听说过,世上只有三桩苦,酿酒熬糖打豆腐?你舅舅那么有钱,为什么不叫他资助你们一下,就是在城里做个小买卖,也比现在这样苦撑着强呀。他笑了,嘴角一道很深的笑纹使他的那张脸显得特别厚道。他说那是人家的钱哪,你识字断文怎么连这个都不懂?
呷一口红高粱酿成的酒,我陷入了沉思。他们的生活并不轻松,但酒坊师傅跟我说起这些,语气是相当平淡的,心境也是十分平静的。他很满意自己有一个挣得饭钱的手艺,养得活一家老小。看他那不急不躁的样子,似乎有一种精神在感染着我。准确地说,是他那红高粱般的朴实与本份,以及他自酿的纯正与爽净,而这些东西,正是我们在这个尘世行走最容易丢失的宝贝。
向警徽敬礼
□曾勇
熹微的晨光中,很难看得清山下公路上那辆面包车里究竟下来了多少人,更看不清他们带的是些什么武器。
队长拿下望远镜,转身对李德宝和刘坤说:“这样,你们两个凑近去看看,摸准情况马上发短信过来。”队长说罢从衣兜里掏出了一部手机递给李德宝。
两人立刻悄声下山。望着他俩渐渐远去的背影,队长注意到李德宝似乎是口袋里放不下手机,将它转手给了刘坤,接着刘坤不知为何又把手机还给了他,之后李德宝再次将手机递给刘坤……
根据预先的估算,他俩应该在五分钟左右发回信息。但五分钟之后,队长他们并未收到信息。又过了五分钟,还是没信息。队长心里不踏实,就发了一条短信过去,命令他俩返回。然而,短信发出去足足三分钟,那边依旧音讯全无。队长预感到他俩发生了什么意外,而那些下车喝山泉歇息的毒贩们又随时可能乘车驶离包围圈,便果断地拿起对讲机,向各潜伏小组发出了攻击令……
战斗进行得非常顺利,毒贩们有的就擒,有的被击毙,无一漏网。意外的是,这期间仍然不见李德宝和刘坤的踪影。众人几经寻觅,这才在路旁悬崖下找到他俩。看得出他们是从上边跌落下来的,悬崖边沿的草皮上留有新鲜的人体擦痕。两人血肉模糊,昏迷在一片湿漉漉的青苔上,相距不足一尺。仔细查看,李德宝身上满是刘坤的警用匕首扎出的窟窿,刘坤的头则被李德宝那还没来得及拉开枪栓的手枪砸得稀烂。再检查队长交给他俩的手机,上面既有李德宝的指痕也有刘坤的指痕,其中信息栏里有一条尚未发出的短信:快跑,你们中了警察的埋伏!
……经医院抢救,两人得以保住生命。遗憾的是,因为伤势过重,他俩都成了植物人;而唯一能够解开他俩真实身份的人——这帮毒贩的头目,又已经在战斗中被击毙。
术后,李德宝和刘坤躺在了同一间病房里。
队长蹙着眉头想了好一阵,忽然起身将他俩的警帽并排安放在窗前的桌子上,然后对大家说:“同志们,我们虽然无法分辨敌我,但我们知道,我们的英雄是冲着自己头上的警徽、为了一个人民警察的光荣使命而英勇负伤的。请大家站好队,一起向这两枚神圣的警徽敬礼!”
长江第一湾(外一首)
□萧娟
万里长江
自古老的石鼓镇转折向北,
辽阔、壮美;
连绵起伏的群山啊,
传承了母亲河的魅力:
万顷波涛融于幽蓝。
梅源梯田
俯瞰脚下的层层梯田,
润湿了对故土的思念。
山水紧紧依偎,
流落他乡的游子,
可曾记起挂在老屋堂前的那件蓑衣?
满是茅草与炊烟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