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雅舍
2016-05-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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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 竹
□韩瑞莲
五月初,杏花刚落,村里的一切草木都在陆续拔叶而出,但一切都还是没有茂盛起来的样子,到处都是新鲜的嫩绿色,就像初长成的荷花苞样鲜嫩柔软。在村公路旁边的一棵核桃树下,长着一小丛类似白及黄精的植物,但它的叶片比白及黄精要硬要圆椭,像鸡卵般圆润。花茎也跟竹节似的,摸着还有棱。没有发现别的地方有,就这里这么的一丛。回来赶紧与书本对照,原来是难得的一丛玉竹。玉竹的别名就叫葳蕤。原来“一派葳蕤气象”就发生在这里。其实,这里只是那么的一小丛而已,那葳蕤气象又从哪里来呢?玉竹的根茎横走,要是种植适宜,土壤、水分、气候都合适,它肯定是像地鼠一样的在地下四处游走,而后地面上那份翠绿必定一直铺向地面延伸处,呈现出“一派葳蕤气象”。为了实现“一派葳蕤气象”,这一小丛玉竹就无比的珍贵,不能让人给破坏掉,就赶紧趁着春日,移栽到我的野花园里。还用砖砌起隔栏,以示对玉竹的尊意。也是要看看它的根茎横走,能不能长到那个隔栏外边去。要是玉竹从隔栏的外边长出来,那比红杏出墙要厉害得多,红杏出墙只是脑子一热或者是根本没长脑子,树还在院子里,根还在院子里,你往哪去呢?而玉竹却是把根扎在了墙外,长在了墙外,它就从未想过回头这么一说。“一派葳蕤气象”好生了得!又有谁拦得住呢?什么事情都得从根上说,根要在那里,日子就在那里,好日子坏日子全是根说了算。
村庄里海拔高,高雅俊瘦、洁身自好的竹子不能生长,有玉竹就算非常的不错了。不过玉竹不是往天上长,而是弯着身子斜着出去,有名伶羞怯的掩面侧身之美。玉竹的花很独特,生在那硬挺叶片的腋下,白色的花被合生成筒形铃铛状,铃铛的边缘呈六瓣翻翘,是嫩绿色的,娇小玲珑说的就是它。玉竹花颜面朝下,蝴蝶蜜蜂都与它无关,蝴蝶不知道往哪能站住脚,蜜蜂不知道从哪进出,要是蜜蜂不小心进去了,估计它的身子没法转动,就得赶紧退着出来。
赏心悦目是玉竹所带来的快乐,但玉竹骨子里的精气却在它的根上。《神农本草经》上把玉竹列为上品,“久服去面黑,好颜色,润泽,轻身不老。”据说玉竹还可以用来煲汤喝,滋阴润肺又养胃。玉竹,从春到秋可以赏看,冬天根可以煲汤。一年四季玉竹都在那里,气节也在那里。
安 徽 板 面
□董秋波
我声明,我叫不上他们的姓名,彼此也没有什么关系。之所以为他们立传,完全出自对劳动的敬畏和劳动者的感动。
在石景山杨庄老山农贸市场,北侧的一条小街上,几家饮食摊点中,有一家“安徽板面”馆别具一格。别看店面只有二十多平方米,五六张条桌,也就能容三十来人就餐,但中午饭点,从11点到下午2点,要站着等位。有时,还要排队到门外。食客主要为市场做买卖的旁边超市的导购。远处楼区的居民回头客也不少。
安徽板面由老板现场制作。将面团在面案上摔打揉制成拇指宽窄的粗条叫板面,细条就是手擀面。一碗碗冒着热气的板面条端过来,卤香扑鼻,炸过的豌豆漂浮其中,泛着金黄色,长长的面条秃噜秃噜吃到嘴里,劲道爽滑,包心菜叶撕成饺子大小,十分爽口绿色。
别看饭点人多,老板夫妇俩手疾眼快配合默契,从未让前来吃面的人,因早来晚到,没了秩序:“嗨!他们晚来的,怎么倒先吃上了呀?”相反,这里用餐秩序井然,快而不乱。狭小空间,飘着面香,氤氲着食客间的你谦我让,遇有老人小孩等位,就餐者往往会因汤美面香的板面的食用满足而萌发的某种情愫,吞吃着最后的一口,也要礼让座位。安徽板面馆由夫妇俩经营,媳妇站在店堂西北角的操作间负责擀面出锅盛卤,秀美的脸庞总是红扑扑的,高举的漏勺既舒展又快捷;丈夫则往来穿梭,端面到桌,然后一扭身,顺手就把几个碗摞在一起,眨眼间,肩头的毛巾握在手中,“嗖嗖嗖”几下抹净桌面。待回身到了操作间,又一轮端面,收桌,开始重复。遇有客人结账,媳妇与丈夫俩都可收钱,丈夫在往来穿梭中报价收钱,媳妇收钱是通过操作间门前的一个纸盒,由吃面人自己投入或找赎。夫妇俩报出的饭钱,竟很少有出入。
安徽板面分大小碗,辣与不辣,过水与否,粗细之分,豆皮、卤蛋、丸子价格各异。十一个数据被夫妇俩熟记于心,很少出过差错。窍门在哪儿呢?我多次吃面,观察了许久,原来,夫妇俩虽然各有分工,但都不忘招呼前来吃面的客人“找座坐下。” 这“找座坐下”就是窍门,就是按座识人。然后,记下面条规格及添加物品的种类与价格,就是夫妇俩生存的强项与自豪,敬业,投入,熟能生巧所得。
敬业。投入。做好普通事,做好自己喜欢擅长又对社会有益的事就是自己的道德。而恪守公平公正,有秩序,也是一种美的道德!体现了对食客的尊重。民以食为天,吃饭在果腹的同时也可成为享受,是高境界。吃饭不仅仅是吃下食物,还要吃过程,吃技艺,吃氛围,就像劳动的节律节奏,顺畅而快捷高效的劳动,会产生美,技艺高超,富于技巧性的表演艺术或手艺同样产生美!
我肃然起敬,对辛苦劳作的来自安徽的夫妇俩。他们不仅为我们提供了异域的美食,还展示了技艺和职业道德,营造了和谐氛围。
黄河滩上(组诗)
□高若虹
陪一棵黄河滩柳坐坐
许是村口前的一棵柳 随黄河一路走来
走得太远 太久 走的面目全非
我看见它用变形的枝条努力描慕着原来的样子
黄河头也不回地走了 走入海
只留下你 只留下黄土
空旷的黄土滩上你孤零零地站着 站着
像一个无助的漂泊者 过着风吹草动的日子
不管生活的路像走在黄河的锯齿上
不管入海的风刀子样反复修改你
你一直把自己的名字死死攥住 并举成一个拳头
这么多年 始终攥着 没有松开
仿佛有什么秘密和话要说
这么多年始终举着 没有放下
一定是等待和谁打个招呼 说点别的
于是 我选一棵上了年纪的树走近它 坐下来
就像在异地相逢的两个上年纪的老乡在秋阳里坐坐
就这样默默地坐着 坐着
坐着 就把我自己坐成了一棵柳
苍凉的风中 我感觉他像我的叔叔大爷深情地凝视着我
并俯下身来轻轻地把我抱住
黄河滩上一块石头
突然就看见了一块石头
从黄河里冒出
像掀起黄土坐起来的个人
在空旷的黄河滩上
会有什么令一块石头
浮上来 孤独地守着这片苍茫
是从异乡长途跋涉来的
走着走着就走累了
爬上岸来歇着
还是本来就是一堆沉重的往事
被淹没冲刷得太久太久
想对人说出些什么
看它凸凹不平 遍体创伤
一路经历了多少打击和碰撞
厚厚的淤泥也掩盖不住
这让我想起在北京打工的落魄日子
坐在车水人流的长安街的马路牙子上
就是一块只会喘气的石头
我陪它坐了一会 想安慰它几句
它心事重重 一言不发 一动不动
这让我多少年后还为它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