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苑
侯耀华没当上科学家
□张光
侯耀华与科学家有什么关系?因为相声大师侯宝林的关系。当爹的就没打算让侯耀华学艺,哪怕是侯耀华哼上两句京腔,老爷子就会扔过来句话:“牙疼啊,该吃药吃药,别哼哼。”
从旧社会走过来的侯宝林并不是不想传艺,他看到了新中国的前途无限,他是想让孩子多学点自己没有机会学到的东西,学文化,将来当工程师,当科学家。我们看到侯耀华的故事后,一方面为侯宝林老先生没能在儿子身上实现自己的愿望感叹,同时也从侯耀华走过的坎坷人生感到尊重。由此也引出了一些值得我们今天的父亲母亲思考的东西。
或许侯耀华有机会当科学家,但赶上“文革”,机会也就与他擦身而过。直到他在工厂一干就是14年,直到他36岁时演第一部电视剧《寻访画儿韩》,算是彻底回到了子承父业的老路上去。这一大圈兜的,至少侯宝林先生的愿望在侯耀华这一辈儿中是无法实现了。然而,不当科学家的侯耀华已经走过的人生之路依然光彩丰富,爸爸“文革”期间下放农村,侯耀华用爸爸剩下的每月50元钱来撑着7口人的家。出演《编辑部的故事》,侯耀华演得活灵活现,一炮走红,如今侯耀华的儿子也长大了,在电视台做节目。
侯耀华的经历告诉我们,当爹的期望与当爹的行为举止有矛盾的时候,常常是后者对子女起到了更多的影响因素。侯宝林先生希望儿子长大后成为工程师,科学家。可我们相信以侯老先生的知识结构类型和家庭生活气氛,特别是当时的时代背景。与科学家完全是两回事。即便是您想望子成龙,也要看可能会成哪一种龙。科学家是龙,能够给亿万观众带来精神享受的艺人也是龙。从这样一个角度来看,我们对后代的培养也应该注意点“生态环境”。那种强逼着孩子练钢琴,而家长却对音乐没兴趣的环境。那种强逼着孩子学足球,而家长从不光顾球场的环境。那种强逼着孩子学画画,而家长压根就没有审美念头的环境。有可能会造成“生态失衡”。最终给孩子带来逆反心理。
由此来看,侯耀华没当上科学家是一种必然,没有天时,没有地利,也没有人合。
由此来看,科学家这名份可遇未必可求。是这块料,水到渠成。不是这料,咱干点别的一样能走向成功,比如侯耀华。
文英小饭馆
□石嘉
我打工的纯净水销售部隔壁,是家小饭馆,八个平方米的地儿,除了炉台锅灶,只摆两张桌子。文英忙里偷闲总喜欢跑过来,跟我说几句女人间的体己话儿,她整天淘菜洗碗,切肉煮饭,手指水里浸火上烤的似棍棍,却能灵巧地打一手不错的毛衣活儿,文英因此常向我商讨一些织花的针法。她丈夫姓鲁,排行老二,鲁二爱财嗜赌,专门管着文英小饭馆的进料收款,其余杂务一概甩手不问,通统推给文英打理操劳,这厮早晨跑一趟市场买来菜,打烊后跟文英清点收账,敛了钱白天便纠集几位赌友打麻将。文英经营私房家常菜,饭菜新鲜实惠,味道醇厚。有时佐料放得太足,饭打得过满,结账时会免去客人些零头儿,晚上算账时鲁二便觉亏损,骂文英憨娘们,倒贴钱的贱人,倘若他喝了酒,脾气凶上来,便出手打文英。我说饭馆全指望你支撑,整日忙死,还要伺候他穿衣吃饭,他鲁二凭啥打你,到妇联告他去。文英垂下头说,鲁二也不容易,下岗丢了饭碗,心里窝囊,火爆脾气是胎里带的,怨不得他。文英颧骨上青一块,便是鲁二喝醉了酒一拳打的,她对外人却说是自个儿碰门框上了。我瞅着文英憔悴的模样,便一阵心伤,劝慰她几声,便无话可言了。文英忽然站起来要走,把给鲁二打得半截毛衣塞进我的抽屉里,说放你这儿啦,俺店里还有位客呢,老爷子满口河南话,说来此地寻儿的,我过去照应照应。
临街的店铺傍晚生意便稀了,我们纯净水销售部的客人多是散户,也无要水的电话来,我帮文英打了几针毛衣,便准备关门下班。此时文英跑进来,牵着我的手说,大姐毁事了,鲁二不能饶了俺。她的手索索地发颤,眼圈红红的。我让她坐下慢慢说,她抽搐着喘息半晌才说,那吃饭的老爷子没给饭钱便走了,他进店来时疲惫不堪,文英打了洗脸水,沏上茶,又紧忙叨炒了一盘韭薹肉丝,一盘番茄鸡蛋,老爷子吃了一碗米饭,还要了一瓶啤酒。按鲁二给文英立的规矩,饭菜上齐了便要收钱清账的,谁知这一回人家吃饱喝足拔腿跑了,她也没收分文,晚上鲁二回家不朝死里打她呀。我怒道,混吃霸王餐的老头该杀,他这是害你。文英抬起头,一双眼睛清溜溜地望着我,嘴唇翕动,脸颊泛红,说大姐别冤枉人,我让他走的,我实话实说吧。我大惑不解,云遮雾罩,咋的呀?不要饭钱那老头是你亲爹么?文英叹口气,一直瞅着小街幽黯的云天,轻声说道,那老爷子有些像俺爹呢,花白的板寸头,还有那身老蓝中山装,他老人家害肾病死了六年了。我说你为啥不收饭钱就放人走呀,像你爸?糊涂成两岁的毛娃啦,你小饭馆累死累活一天能盈几个利钱?文英说老爷子临走一摸腰兜,才发觉钱让人偷了,他这把年纪来此地寻亲的,我怎忍心扣人不放,谁家没有老人?我说世间复杂难辨,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那老头欺你心善,骗吃骗喝。文英摇摇头,紧着怔怔地瞅定窗外的暮色,泪眼闪闪,裹在工作服里的脊背有些驼,颧骨上被鲁二打得青斑,令我缕缕地心疼,她今晚如何向丈夫交得了账呢?我问这顿饭钱是多少,我先拿给你垫上,鲁二粗蛮,算小账却精细着呢,你搪塞一下,账上无窟窿便好。文英从抽屉里取出那件给鲁二打的毛衣要走,说不用不用,我如实跟鲁二交代清楚,他再打我有人味儿么?文英走进小街浓浓的暮色里,单薄的背影飘飘的,又缓缓转过身,朝我浅浅地一笑,怀里抱着鲁二的那件毛衣,说大姐放心,俺不会挨打的,终究是两口子,他下得了手呀?不知为啥,我伴着文英送她走了好远,依依不舍,晚风拂面,我酸楚地直想掉泪。
我下班回家老惦记着文英,夜里梦醒几回。翌日一上班,我便跑到文英小饭馆,看见门面未开,往常此刻她早忙碌的生火洗菜了。文英住家街道妇联的来了两个人调查情况,说文英昨晚被鲁二揍得很重,骨折,头部水肿,眼睛青紫瘀血,到底为啥?我正要跟妇联干部叙说缘由,只见驶来一辆轿车,停在文英小饭馆门前,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搀扶着老头儿,连声说饭馆的闺女好人呀,俺加倍付饭钱酬谢她。我返身躲到背静处,蹲下便大哭起来。文英小饭馆门前,嘈杂的人群愈聚愈稠,好像小街上出了大事情。
■诗语
霓裳中序第一
感城市建筑
□崔惠斌
熬心学未及,像是孪生终不得。繁盛却难活力,看通体囫囵,怀中消索。时光流隙,叹有如飘忽过客。曾相识,众城一色,久已见顽疾。
沿袭。积年成癖,但弃国人崇外籍。堪为传播浪迹,竭尽新奇,屡遇鞭责。病容多败笔,漫假冒连连窒息。承文化,弘扬民族,独立自无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