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拐杖
2017-04-09
作者：覃柳华
来源：劳动午报
父亲这辈子很苦很累。
生在贫农家庭中的父亲有幸读到了高中，但那场史无前例的文化大革命剥夺了他上大学的权利，之后父亲响应号召到一个农场工作。因为有文化，父亲被安排在场部上班。就在快要提干的时候，父亲却患了类风湿性关节炎，这使得他与机遇失之交臂。
为了生活，术后不久，父亲不得不一瘸一拐地下地重荷锄柄。坐了一年办公室，却干了三十多年苦力的父亲深知劳动的艰辛，他决心要把我们培养成才。于是一穷二白的父亲顶风冒雨硬是悲壮地将衣衫褴褛的我们一个个送进了学校。那时候，我们家细粮不够，父亲常背着我们吃米糠充饥。
就是在这么艰苦的环境下，父亲也没动过让我们辍学的念头。最让我刻骨铭心的是，刚上卫校那年，为筹足我们的学费，父亲竟拖着那条残疾的腿到市里蹬三轮车。看着在烈日暴雨下吃力蹬着三轮车的父亲，我想起了骆驼祥子。那时，我在内心许下诺言，日后一定要好好报答父亲，让他过上幸福的晚年。
父亲对我们的殷殷教育终于有了回报。姐姐大专毕业后在一个效益较好的单位上班；我则依了父愿，成为一名白衣天使；弟弟在单位里表现出色，被任命为总经理助理，不久前又被公派到国外工作。
劳碌了大半辈子的父亲终于可以停下来歇息了。刚开始父亲还怡然自得地在家里读读报，看看电视。日子久了，他常会一个人呆坐在沙发上，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或是把电视开了关，关了开。我明显地感到父亲精神郁闷，忧伤失落。我以为这都是父亲整天呆在家里憋出来的，所以到韶山旅游的时候，我给他买了一根精致的拐杖，想让他到外面走走。可父亲却叹了口气说：“人老了，腿又不灵便，要拐杖有什么用。”
一日，与姐姐在电话里谈起父亲的近况，姐姐说：“父亲其实需要的不是拐杖，而是亲情，现在他身边就剩下你一个女儿了，你一定要抽空多陪陪他。”是啊，我整天忙于上班，稍有空闲便困守案头，从未注意过父亲的心情，我只记得照顾父亲的起居饮食，却忘了父亲真正需要的是什么。我决定要履行自己的诺言，让父亲真正快乐幸福起来。
从此，每天无论多忙，我都抽空与父亲讲讲外面的奇闻逸事，聊聊小时候父亲是如何地疼我……父亲总是专心地听我讲,讲到动人处,我们俩都沉醉于过去美好的时光中。常与父亲交谈，父亲也萌发了活力，还不时对我说些他与母亲的罗曼史，还有我们姐弟小时候的一些趣事……
傍晚我还会搀扶着父亲去河边散步。仰望那静谧的星空，踩在松软的泥土上，吮吸着青草的芳香。看着流逝的河水，我把心中的喧嚣沉淀下来，留下一片宁静和亲情去陪伴步履蹒跚的父亲。
是的，父亲不需要拐杖，因为父亲身边有我。
□覃柳华 文/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