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雅宁

　　国庆假期，和儿子去大兴看望八十岁的孤寡三叔。三叔本应该在北新桥享受低保平静的日子。不知怎么这两年迷恋于田园生活，把一个多年失修、荒芜的农村小院，侍弄成一个郁郁葱葱、生机盎然的绿色果蔬园。我们进门时，三叔正哼着小曲儿摘葡萄，自得其乐。那还没长粗长大的山楂树、枣树果实累累，像红宝石似的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十分可爱。满房顶爬满了丝瓜，南瓜还没下架。我的脑海顿时出现了另一幅画面：1961年国家三年自然灾害期间，我们铁路学院的学生支农到山西忻定农牧场的高村大队部，一个不小的黄土高坡，五六排房子，我们分别住在两个大房间，近二十个人一起睡大通铺。我们大都怀着兴奋、好奇、快乐的心情安住下来。抱着一种和国家、人民同呼吸、共命运的使命，如同战士上战场一样的神圣，心情豪迈。

　　那两年，常能听到有饿死人的消息，只有土地能给予人的生存条件。农业工人分别担任队长，教我们农活，讲注意事项，开始了农、人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归。

　　每天我上班前，喜欢站在最高崖，看一望无际的绿色海洋。从学校的课堂，来到宽阔的田野，“无丝竹之乱耳，无案牍之劳形。”这就是田园生活，心胸开阔好多。田地担负着供养生命的使命。秋收季节更是壮观，中秋节过后就开镰收割。我们跃跃欲试，摩拳擦掌，进到玉米地像入迷宫，不一会儿就散开，人影难觅。

　　最难忘的是收割向日葵、萝卜和甜菜。我们站在田中央，看到绿色、褐色的田地变成黄土地，留下杂乱的脚印。工间休息，经过队长允许，大家围坐一起大吃大嚼带着泥土香味儿的萝卜、甜菜，吃得满地葵花籽皮。一个叫王海荣的姑娘，装了许多瓜子回宿舍，放在枕边，直吃到睡着。第二天，瓜子皮满地都是，让老鼠光顾了，临了还咬了她的鼻子尖……让大家笑了好几天。

　　“快来吃葡萄啦。”三叔的叫声，把我们从记忆中叫回了现实，眼前这一块院子，不大的一片土地，经过老人精心侍弄，竟有这么多丰厚的回报。我终于明白了，三叔如何耄耋之年回归农村，他虽然孤寡一人，但并不寂寞，有这些绿色生命陪伴，其乐无穷，充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