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小明 文/图

　　“你们干什么！”她拄着拐杖，气踹吁吁地喊着。我和妹妹吓坏了，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僵在那儿，好不尴尬。过了七八秒钟，我和妹妹扔下手中的小木棍，灰溜溜地滑了下来。

　　那年，我们八岁，一个炎热的夏天，知了叫个不停，好像没了命似的，热。我和妹妹早就“踩好点”了，村西头的梯田里有棵桃树，红透了。但是桃树的主人是个凶巴巴的老太婆，每天都要去桃树下“巡视”好几遍，很难动手。这不，我和妹妹决定在中午吃饭的时候行动。

　　烈日当头，我们还没到树下就湿透了，但是看着河对岸的桃子，不由地加快了步伐。我们试图爬上树，但是那个位置实在危险，上去很容易压断树枝。于是我找来两根长长的木棍儿，和妹妹在树下“抽”桃子。因为年纪小，气力有限，我们用了很大的劲也没有什么效果。我鼓励妹妹，再敲几下就掉了，要用力。

　　没有一丝风，汗水直接从额头流进脖子，但是看着就要落下的桃子，所有的热都忘记了。终于，我们每人敲下来一个桃子，我告诉妹妹继续敲，先不要捡，节约时间。我们没命地敲那些烈日下的树枝，声音把远处的知了都吓住了，整个世界都是敲打树枝的声音。敲打间隔时，我能清楚地听到妹妹的声音传了很远，我有点担心。

　　果不其然，我们正在敲打的时候，那个声音出现了。“你们干什么！”她拄着拐杖，气踹吁吁地喊着。完了，我们连头都没敢回，手里刚拾起的桃子自然地掉在了地上。完了，她肯定要去告诉家长了，那时候妈妈要打我们了，可能会当着她的面，就用我们偷桃子的木棍。

　　她没再说一个字，我们也没敢捡地上的桃子，一步一步地滑下树，沉重地经过她，然后往家走，从头到尾我们没有敢抬头看她一眼。直到走了很远，我们才甩开步子，跑回了家。

　　回到家，我们只字不提这件事。但心里却充满了不安，仿佛知道有件大事要发生，我们却无能为力，只能在惶恐中等着它的降临。直到傍晚时分，天黑了下来，我和妹妹心里稍安。

　　“在家吗？”那个熟悉的声音，完了，她来了！妈妈迎了出来，“哎哟，她三奶奶呀，大晚上的，有什么事？”就要说出来了，完了。我分明看见她手提的袋子里有好多桃子，肯定是我们敲落的，这下惨了。

　　“哦，没事，家里桃子熟了，吃不了，摘了几个给你们尝尝”，放下桃子说了没几句话，她就走了。我们没有抬头看她一眼，也无法想象自己当时的脸是多么红，但是肯定比那几个熟透的桃子要红。

　　乡下种果树的人分外爱护果树，就像养育自己的孩子。而偷果子的人也很多，都是个头还不高的孩子，他们甚至以此为乐，在别人的果树上长大。母亲不明白我们为什么不吃那桃子，这件事我们也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但是事后看着那几个安静的桃子，心里不觉温暖了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