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文 文/图

　　二十年前的那个初冬，天气异常寒冷。母亲因脑出血在县医院里住了三天后，便在一个阴冷的日子里撒手而去，不顾亲人的哀痛，走得那么决绝。我趴在母亲身上嚎啕大哭，母亲面如蜡染，手脚渐凉，全然不理会我的痛哭和埋怨。

　　母亲一生养育了我们兄弟三人。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三个尖顶尖的半大小子，如同嗷嗷待哺的小鸟似的向母亲要吃要喝。可想而知，母亲是多么艰辛。虽然生活是那样贫困，母亲却总会用她那双巧手魔术般地给全家人变来可口的饭菜，以此来慰藉我们那寡淡的胃。如果在县城上班的父亲偶尔买回一点硌窝鸡蛋或几两猪肉，看着母亲在灶堂间忙话，我和弟弟便会觉得如同过大年。

　　母亲常说，为人做事要表里如一，言行一致，不能弄虚做假。记得有一天放学后，我和小伙伴们背上草筐，到乡村路上去搂柴禾。等到玩够了，才想起柴筐里还没有多少柴禾，就想些应付大人的办法以蒙混过关。我找来一些小树棍支在柴筐的下面，再把搂的柴草盖在上面。回到家里，就急急忙忙把搂回的柴禾倒在草棚里的柴垛上。这种小把戏很快就让母亲发现，母亲铁青着脸把我叫住，二话没说，劈头盖脸一阵暴打。母亲边打边数落：小小的年纪就学会了弄虚作假。我不在乎你搂多少柴禾，我不容忍你从小就学会这一套。记住，不论你将来干什么，为人做事最要紧的是要诚实，这是做人的底线。母亲的话震撼了我。参加工作后，我一直把母亲的话当成自己做人的准则，为人诚实厚道，做事坦坦荡荡。

　　母亲的善良在村子里是出了名的。和父亲结婚前，祖父因为家庭纠纷和自己的妹妹——母亲的姑婆发生了矛盾，断绝了来往。父母结婚后，知道了事情的原委，便买了东西去了姑婆家。先替公公向姑婆道歉，然后又力邀姑婆回娘家。在母亲的周旋调停下，和娘家断了往来多年的姑婆终于又回到娘家。姑婆逢人就讲，多亏了侄媳妇，让我又有了娘家。从那之后，母亲和姑婆来往密切，关系融洽亲如母女。

　　没有了母亲的日子，我常常一个人发呆，独自仰望天空看星星，猜测哪一颗是母亲。母亲刚去世那几年，当我想念母亲的时候，就会找一个月白风清的夜晚到母亲的坟茔上坐一会儿。坐在母亲的坟前，抚摸着坟前的黄土，看坟头的枯草在微风中摇曳，我知道那是母亲在和我喃喃细语。这时，我就会感到心满意足，浑身充满了力量。我知道，母亲并没有离去，她已经永驻在我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