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 外
2017-03-03
作者：
来源：
江秀俊 文/图
车子已经发动了，哥哥嫂子姐姐姐夫外甥侄子的，所有家里的亲戚朋友都站在楼下送我们娘儿俩走。老公喊了两声却不见儿子的踪影，我在驾驶的位置上坐不住了，这个熊孩子，明明说好了下午两点走，好赶在天黑前赶到家，难道又和同学玩去了？
打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我内心的火腾就起来了，看老公的脸色时，也阴得要滴雨。如果看见儿子，挨揍是肯定的了，尽管他已经十六岁了。不单单是因为所有的家人站在寒风里，时间越晚，我们娘儿俩天黑前赶不回家，从北京到天津的高速，大型货车非常多，老公担心着我们娘儿俩的安全，想送我们，家里又有客人走不了……
该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没有。重新回到家后，老公的手机响了，公司业务员打电话说儿子在奶奶房间。婆婆身体瘫痪三年了，我家住五层上下楼不方便，于是前些年老公只得将婆婆安排到公司一层的楼房居住。老公抓起外套就出门，“我去找他。”我怕老公揍儿子，紧跟出了门。
婆婆从儿子两岁就跟着我们，和儿子感情深厚。年前我们放弃了补课的时间，一考完试就回了老家，儿子每天坐在奶奶床头边的椅子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握着奶奶的手。婆婆从今年小脑萎缩得厉害，已经失去语言功能了，可是她认识我们每一个人，虽然只能吐出一个字，而且含糊不清。春节前我们回家一进门儿，儿子站在奶奶床前，她就笑了，泽，泽，（我儿子叫彦泽）连着两次，她努力地从喉咙里挤出来。
一推开房门，就看见婆婆面朝门口坐在客厅里的轮椅上，穿戴整齐，背靠抱枕。儿子蹲在婆婆面前，地上放着足浴盆，盆里的水冒着热气，旁边的凳子上有毛巾、婆婆的干净袜子、香皂、护肤霜，还有剪指刀。儿子的棉袄袖子挽到胳膊肘，两只细长的大手，握着奶奶枯瘦、变形、干瘪的脚，慢慢地洗着，婆婆摸着儿子的头，蜡黄虚弱的脸上带着微笑，儿子却轻柔地搓着奶奶的脚在掉泪。
看着儿子小心地给奶奶洗完、擦完，又笨拙地一个一个剪完脚指甲，擦上护肤霜，穿上袜子，把奶奶抱回床上躺好。老公这才开口了：“你什么时候给奶奶洗脚不行啊，非赶到现在，都几点了，你们天黑前还赶得回去么？”
“我怕奶奶等不到我暑假回来。”儿子低低地说。
泪从我们四个人的眼睛里瞬间就流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