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行 文/图

　　印象中，父亲生性暴躁，在我小的时候，常常为我的“倔劲儿”而揍我，尽管我的学习成绩在班里一直不算差，而且由于生性腼腆、内向，从不像那些顽皮的孩子一样，经常推倒仨、扛倒俩，时不时让人家的家长找上门来进行“弹劾”。但我很犟，父亲不以为我的犟是执着与顽强，他的理解就是不听他的话，老是自个拿定了主意与他作对，父亲打的就是我的这个“别扭”。父亲打我并不借助于工具，就是用他的手和脚，靠体力制造出我身上挨打的音响效果、疼痛以及心灵上的屈辱。但是，他没有一次打服过我，我从来没有在他的巴掌、拳头或大脚丫子下讨过饶。自打我记事起，我和父亲就这样“敌对”着，差不多有十来年的时间。

　　我长大后，成家立业，离开了乡下。父亲和母亲都老了，住在老家那座偌大的院子里，相互陪伴着安度晚年。父亲老了，脾气也变柔了，待我和我儿子像是朋友一般，好像要把我小时候亏欠于我的父爱都要补回来似的。有时，我儿子兴致一来，要把他当马来骑，甚至还要骑到他的脖子上，两手揪住他的耳朵，小屁股一蹲一蹲地吆喝着：“驾！驾！快跑！”我虎着脸要往下揪儿子，而父亲不让，反而乐此不疲。

　　那天回家，吃过了晚饭，我和母亲闲坐在院子里说话。母亲讲起在我还小的时候，她和父亲所经历过的一幕幕艰苦的往事：与叔叔分家，盖房子，为母亲治病，供我读书……母亲说，父亲不是不爱我们，是那时窘困紧迫的生活压得他很少能轻松地喘口气……我透过窗玻璃，看到父亲正坐在床上，边吸烟边看电视。这个曾经那么暴躁得让我害怕的父亲，如今已是这样苍老。电视机声音很大，因为父亲的耳朵已经有些“背”了。我良久地望着他，鼻子不禁有些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