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求学记
2016-05-13
作者：
来源：
笑语 文/图
母亲八岁那年，她的养母又抱养了一个半岁大的男婴。
她背着弟弟，去村里的小学上学，学得很认真。至今母亲仍然记得胡老师教的课文：“荷生有两个好朋友，一个是干新，一个是秋生，他们都是一年级的学生……”
背着弟弟上了两天课，第三天，母亲把弟弟放在课桌旁边的乒乓球台上坐着。下课时，母亲发现弟弟在台上拉了屎，她怕老师骂，背起弟弟就偷偷地回了家，再也不敢去上学了。
没有人问她为什么不去上学。母亲说，那时候哪怕有一个人对她说老师不骂她了，她也一定会回去上学的。
过了几年，村里的小学办夜校。母亲兴奋极了，又可以读书了！刚开始，每天晚上，老师都教五六个字。母亲一有空就用树枝或瓦片在地上写老师教的字，写了一遍又一遍，总也写不厌。母亲就求老师多教几个字。老师看着班里这个最小的姑娘，用怀疑的眼光把母亲叫到黑板上去听写。母亲把老师教的字全写对了，又把老师出的算术题全做对了。老师就每晚教八个或十个字。没想到母亲还想多学些，就去问老师还没教的课文。那段日子里，母亲做梦都在读书写字，似乎要把过去几年来荒废的读书时光补回来。
可惜好景不长。一天晚上，老师正在上课，突然有人“砰砰”地敲打课室的窗户，还夹着谩骂声，搅得无法上课。原来是一个女生的母亲，骂女儿和油寮（生产队榨油的地方）里的男孩“谈恋爱”。油寮就在课室的隔壁。油寮里的后生有时会从后门进来看后面的女生写作业。有个女生的母亲担心女儿“学坏”，又阻止不了女儿来上夜校，就在她们上课时，用拾粪的锄头敲打课室的窗户，夜夜如此。夜校只好停办。
为此，母亲伤心难过了许久。
夜校发的课本还没学完，母亲就向村里的中学生请教，硬是把一本书的字全学完了。又抄来了乘法口诀表背熟，学会了简单的计算。
晚上没有夜校可上，母亲就去看邻家叔叔弾琴。邻家叔叔见母亲对弹琴有兴趣，就教她弹琴。也许，母亲就是在那时爱上了音乐，种下了音乐的种子的。
后来母亲隔三差五就被生产队派去人民公社学习、开会、训练。她非常珍惜这些学习机会，不管是读“毛主席语录”，还是唱革命歌曲，母亲都一定要字字过关。在那些如火如荼的岁月里，母亲认识了许多字，而最重要的，是认识了我的父亲，一个民办教师。
如今六十多岁的母亲，除了跟父亲一起读读书、看看报以外，还参加了夕阳乐队。父亲用旧的挂历纸帮母亲抄好乐谱和歌词，挂在家里给母亲唱，又用笔记本抄一份，给母亲带去外面唱。虽然母亲的普通话欠标准，夹杂着些许方言，但重温过去的歌声，母亲好像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人也仿佛年轻了许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