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语 文/图

　　光阴伴着筑路人的脚步轻踏着寒来暑往，紧贴着季节的墙壁匆匆划过流年。流年，在细碎的掌纹里辗转成梦。梦里，我终于明白，世间有一种思绪，无法用言语形容，细微而豪放。回声的千结百绕，而守候的是执着。

　　1996年夏天，我们中铁七队铺建一段公路，我和工友川妹子小田一家是邻居，同其他工友一样租住在村民家中。我和小李是同一个房东，房东养着一只岁数很大的狗，黑黑的毛，房东走到哪儿，它紧随房东身后，是个伴儿更是个贴身保镖。这只狗虽然有些年迈，可你分明能感受到它的震慑力。可它却用与它表象相反的温顺、默默地、有如房东有如村子里所有的村民一样真诚地欢迎我们的到来。

　　当黎明的第一缕光点亮在离村子很遥远的地平线时，我们从村民们沉睡的梦中走出，背影晃动在满是尘土的工地间；当我们的身躯披上清晨的霜露时，村庄的周围跌宕着我们铿锵有力的脚步声，那是天地间最动听劳动乐章的开篇。轰鸣的机械声仿佛是起伏在村间的交响乐，撩动着村民们的心弦。我们早出晚归，披星戴月，转瞬进入冬天。

　　这不，小田生娃做月子了。大狗每天都会挨家挨户地查看一遍，俨然村委会的治安民警巡逻。一天，我下班时顺便去看看大狗，大狗的家在房东家院子的东北角，是我设计的。

　　“嗷，嗷”我偱声望去，大狗睡在干草上，它的怀里有一片干的麦草秸在动。我扒开干草，眼前的景象让我惊喜不已——里面有三只小狗，全是黑色的，浑身油光光的皮毛，翘着小小的尾巴，身子胖乎乎的，眼睛还没睁开，正用他们那嫩嫩的小嘴在胡乱地寻找着母亲的乳头。大狗静静地躺着，无精打采地，似在睡。“嗷，嗷”小狗吃不到奶水嗷嗷地叫着，大狗挣扎着抬起头舔了一下小狗，又无奈地看了我一眼。哦，我立刻懂了，大狗老了，它的奶水不够喂养这几个小生命了。

　　“嘘！来，宝贝，喝奶喽！”小田的丈夫端着一大碗还带着体温的奶水，一边对我示意一边对小狗慈爱地轻声呼唤着。小家伙们牙齿还没长出来，眼睛也没展开，它们那粉嫩嫩的小鼻头随着奶香味的牵引，小舌头用力地舔吸着碗里的奶水。就这样，三个小生命来自大狗妈妈的孕育，同小田家娃一起喝着小田的乳汁，在冬日一片灿烂的阳光中诞生，暖暖的，温馨而又甜蜜。

　　日子轻轻地在身边走过。冬去春来，我们修建的公路变成村庄一道美丽的风景线，小田抱着娃与几只小狗欢笑嬉闹，整个村庄沉浸在无限的欢乐之中。

　　日月交替，时光匆忙，筑路人又抬起织梦的脚。离别的汽车开动，村民们村头相送、依依惜别，小狗狗们在车后叫着、追赶着，小田早已泪眼婆娑……

　　二十年了，遥远的思绪穿过千山万水。纵使寒冬的风，吹不散执着的身影；纵使清晨前的霜，融不化心头的温热。小生命们可曾知道：筑路人脚印落在哪里，哪里便是家；心血流在哪里，哪里便会烙下情；笑声响彻在哪里，哪里便有生命的歌。